蕭紅玉說話間，忽然一頓，略微垂首，說道：“呀，對了，還未請教這位師弟的名字，實在有些失禮。”

李辰良微微頷首，說道：“在下李辰良，師從劍雨宮謝先長老。”

蕭紅玉看上去頗有些訝異：“原來是‘雪出劍’謝先的弟子，師弟手中抱著的劍，也是劍雨宮名劍之一嗎？”

李辰良能感受到從周圍傳來的火辣目光。

自己上個臺，就不知道要遭多少人忌恨了，現在蕭紅玉還如此出言高看，擡舉，擺出一副很有興趣的樣子，豈不是更讓別人對自己不爽？

美人的巧笑倩兮非但沒有讓李辰良倍感舒爽，反而頓覺壓力倍增，身後都流下了冷汗。

他猛然發覺，原來自己已經不習慣站在所有人的目光之下。

在青木城的時候，李辰良是最耀眼的年輕天才之一。

可自從青木城了遭遇異變，自己踏上了修行路，開闊了眼界，見了更多的世面，尤其上次還被可惡的鐘離警告之後，李辰良開始更願意做一個無人關註，躲在暗地裏觀望別人的家夥。

李辰良很想就此走下臺去，以免受到更多關註，但似乎那樣一來，會引起更多人反感。

便只好說道：“是的。”

蕭紅玉繼續發問：“那師弟手中的，又是那一把名劍？”

李辰良感覺周遭人看向自己的目光更毒了三分。

蕭紅玉卻依舊笑吟吟地盯著他，等待著從他嘴中說出一個答案。

“哈！”

鐘離看出來李辰良的窘迫，不由輕笑了一聲。

現在的李辰良，已經成了蕭紅玉用來攫取目光的一個道具。

一個仙子，單憑美貌，才情，又能吸引多少人呢？許多修行者清心寡欲，並不喜好女色。

但為什麽蕭紅玉可以引無數弟子競折腰？

原因無外乎，風騷。

名仙子的風騷，自然不同於花樓女子的搔首弄姿，或者其他萬蝶谷女修用暗示性的語言和肢體動作勾引人，而是讓自己變成一種符號，一個象征。

若是和李辰良簡單切磋一場，那就太平淡了。

可在交手之前，問了不少問題，性質則完全不一樣，這就等於在向著所有人展現自己另一面，平平無奇的話語後面暗藏著潛臺詞：“快來看啊，我也並不是你們遙不可及的存在，或許你們運氣好，也能和這個李辰良一樣接近我呢，我若真對你有興趣，說不定你真的有機會哦！”

這樣一來，才能激起更多弟子的積極性，主動性。

真要是冰山美人，使得許多人敬而遠之，人氣反而不會太高。

“回師姐，我的劍，是涅沫劍。”

李辰良緩緩說道，他一刻都不願在臺上多待了，說話的同時向著蕭紅玉投以告饒的目光，希望對方別問下去了，放自己一條生路。

可蕭紅玉似乎更感興趣了，又說道：“涅沫劍？這柄劍好像不是特別有名，你是涅沫劍的第幾代劍主？這柄劍背後，又有怎樣的故事？”

李辰良不敢去看周圍了，生怕自己的目光，和其他人如刀鋒一樣的目光碰在一起。

他咬著牙答道：“涅沫劍沒什麽故事，他的主人只是一個普普通通的化嬰境長老，一直沒人繼承這柄劍，所以我是涅沫劍的第二代劍主。我身上也沒什麽好了解的事了，師姐既然要切磋，那還是盡快開始吧！”

蕭紅玉一楞，似乎有些訝異為什麽會有人拒絕和自己多交談，但看到李辰良額頭上沁出的豆大汗珠後，又明白了些東西，笑道：“好，那就如師弟所願。”

蕭紅玉話音剛落，便揮袖一抖，手中出現了一柄劍。

劍身細長，在太陽下，反射著一層似金非金的光芒，和蕭紅玉婀娜搖曳的身姿交相輝映。

不少人都看呆了，腦海中不由浮現出“美人如玉劍如虹”的句子，只覺得這句詩，仿佛是天生為蕭紅玉而作的一樣。

有年長一點的弟子讚嘆道：“我數十年前，曾見過那時候的萬蝶谷首席，畫蓮仙子，出手前的身姿，亦是如詩如畫。現在畫蓮仙子已成結丹境前輩，本以為萬蝶谷百年內，再也不會出現能與她相提並論的通神境女修了，卻沒想到還能出現一個猶有勝之的紅玉仙子。”

李辰良也拔出了一直抱著的涅沫劍，劍鞘被他背到了後面，握著涅沫劍的手，有些發抖。

“師弟，我要出手了！”

蕭紅玉嬌喝一聲，挺劍而上，細長的劍刃，在半空中劃出華美曼妙的弧線，周圍帶起的天地元氣，仿佛湧起的海濤。

她展現出的劍術精妙絕倫，竟連不少劍雨宮弟子，都讚嘆稱奇。

相比起來，李辰良簡直變成了專門襯托她的綠葉，在蕭紅玉行雲流水般的攻擊之下，左支右絀，動作淩亂，甚至有一個交錯間，還左腳踩到了右腳，直接跌倒在了地上。

“師弟是有些緊張嗎？”

蕭紅玉停下了動作。

李辰良一拱手：“不是，我已盡了全力，依然技不如人罷了。感謝師姐出手指點，在下技不如人，現在就下臺。”

說完就收劍入鞘，用袖子遮著臉跑開了，走下臺的時候，竟是又絆了一下，差點又跌倒。

李辰良的表現，卻引來了下面一陣哄堂大笑，就連幾個有些氣惱他劍術太差，有辱門楣的劍雨宮弟子，這時候也被逗笑了。

“真是不一個不爭氣的家夥，不足為慮！”

許多人心中，這樣想道。

一開始，他們還嫉妒這個家夥運氣太好，現在那種情緒全都煙消雲散了。

下了臺的李辰良，只覺背上的一塊大山終於卸去了，呼吸順暢了不少，步伐也輕盈了。

“媽的，只許我嫉妒別人，哪有別人嫉妒我的份？我才不會蠢到當別人的心中豎起來的靶子呢！嘿嘿……”

輸了切磋，李辰良卻輕松無比，甚至哼起了輕快的小曲兒。

他終於能逃離別人火辣辣的目光和註視了。

對於現在的李辰良而言，能回到黑暗的陰影角落，做一個觀望者，簡直再舒適不過。

他已經不再是從前那個他了，他其實依舊無比渴望功成名就，被所有人都認可，但在能真正達到目標之前，不會再做一只出頭鳥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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